在我的记忆中,当兵出身的父亲很能忍痛,即便是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硬剐伤口,他也从未哼过一声;父亲也很能吃苦,即便是同时负担几项工作,他也从未抱怨过一次。可就是这样一位父亲却因为家人,哭了不止一次,我印象深刻的就有三次。
第一次是因为爷爷责备,父亲委屈而自责的流泪。那是二十多年前,我还在上小学,一天下午放学回家,大老远就听见父亲在客厅里唉声叹气,我闻声进门,看见父亲不同往日的意气风发,而是浑身落魄地坐在沙发上,眼中满是疲惫,脸上的泪痕显而易见。我心里很是害怕,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更多的是惊讶,惊讶这还是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敢闯敢拼”的父亲吗?问过母亲才知道,中午父亲连饭都没吃,接了爷爷的一个电话就赶去帮他修椅子,但是因为第一次修,手法生,椅子修补的未能让爷爷满意,爷爷便认为父亲手不巧,做事不认真、不耐心,把父亲大声训斥了一顿,好强的父亲觉得委屈所以哭了。年少的我特别心疼父亲,生气的想要去找爷爷理论,但被父亲拦住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说,你爷爷说的对,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做事一定要认真耐心,要么不做,要么做好。
第二次是因为母亲生病,父亲心疼而无助的流泪。那是十多年前,我正读高中。一天放学后,邻居告诉我母亲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抢救去了,我便匆匆跑到医院,在抢救室外,父亲什么都没说,焦急和不安写满了他的脸庞,当母亲抢救成功后被安置在病房,父亲一眼瞧见憔悴的的母亲,双膝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躯,“扑通”一声重重地坐在了母亲病床前的椅子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他那布满血丝的眼中流出,他边哭,边对我和姐姐说,你母亲命太苦了,那么年轻就得了心脏病,以后的日子,你们要记住,凡事不能让你母亲操心,一定要让她宽心。如今,我仍清晰地记得父亲流泪时的模样,眼泪里透射着全是母亲的模样。
第三次是因为我的出嫁,父亲欣慰而不舍地流泪。那是五年前的一天,全场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空气中都渗透出甜蜜的气息,全场每个人都洋溢出欣喜的神情。但是当父亲将我的手送到新郎手中时,我明显感受到父亲身躯颤抖了一下,手心里冒出了热汗。黑色的正装将父亲鬓角的白发衬托得无处躲藏,原来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小女孩了,而父亲真的老了,正装也无法掩饰父亲那愈来愈弯的脊背了。婚礼落下帷幕,我和丈夫坐上车子,准备奔赴新家,不擅言辞的父亲依旧默不作声,在人群中像是凑热闹、沾喜气的看客一般。车子启动,合上车窗,慢慢前进,我分明从后车镜中看到父亲偷偷的用袖口擦拭着眼泪.....顷刻间,我意识到父亲对我的爱是如此凝重,却又如此沉默,尽管舍不得我的离开,但依旧为了我今后的幸福选择默默承受,不想让我看到他的难受。
父亲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他的泪,不是软弱的泪,不是虚伪的泪,是为了家人有爱的泪。感谢父亲这么多年一直用爱守护着我们,以后的日子,我希望他可以好好的为自己而活,泪水可以越来越少,欢笑可以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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