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天,有三样纯绿色食物是必须要吃的。一是婆婆丁,将从山里挖回来的婆婆丁摘洗干净,沾上鸡蛋酱,略带苦味独特的清新感,仿佛能洗净心中的尘埃。二是荠荠菜,用荠荠菜做成包子和饺子,那种自然的清香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令我情有独钟的还数榆树钱儿,或蒸或煎或包馅儿,不仅能让我鼓腹含和,大快朵颐,它还承载着我对许多童年时期美好的回忆。
小时候家境困难,地里粮食产量低,过年不久便粮仓见底,于是榆钱儿、荠菜、槐花便是我们填饱肚子的“粮食”,尤其是榆树发芽早,生长快,榆树钱儿便是我们每年春天最早吃到的“美食”。
老家老宅子旁边有棵老榆树,高大挺拔,树干粗壮,是我童年时期的见证者,也是我心中永远的记忆。每年当春风轻轻拂过,榆树就争先恐后地冒出了绿芽,我和姐姐便天天留意它的生长,盼望那棵榆树早点长出榆钱儿。大约有十多天光景,榆树就会结出一串串铜钱一样的榆钱儿来,翠绿欲滴,惹人喜爱,阳光一照,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边,泛着微微的光。
随着榆树钱儿渐渐长大,我们便会忙碌起来,哥哥、姐姐用家里自制的长长的钩子,将那棵老榆树上的细枝钩下来,我便会抢着将钩掉的树枝拉到厨房门口,搬个小凳儿坐在妈妈的旁边一起将树枝上的榆钱儿撸到一个盆里,每当此时,我会迫不及待地撸上一把放到嘴里,满口的清香甘甜,非常过瘾。更让人回味的是和哥哥姐姐偎依在母亲身边有说有笑一起撸榆钱儿时愉快、祥和的氛围,至今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幸福,成为我生命中难以忘却的美好回忆。
母亲将撸到盆里的榆钱儿用水洗净,倒进去少许食用油,再撒上白面或玉米面抓拌均匀,然后放到笼屉上蒸,利用这个间隙,母亲便用蒜泥、酱油、香油、味精制作调料汤。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榆钱儿就熟了,整个院子便会弥漫着蒸榆钱儿的清香,让人馋涎欲滴。母亲将蒸熟的榆钱儿拣到盆里,用筷子打散放凉,然后浇上制作的调料汤汁,搅拌均匀,蒸榆钱儿这一道美食就算完成了。吃上一口妈妈蒸的榆钱儿,软糯香嫩,非常可口,现在想来仍回味无穷,留有余香。
榆树钱儿做法很多,除了拌面蒸,也可用油煎、可蒸窝窝头、蒸包子、包饺子、下面条等等,味道同样鲜美。在那个时代的那个季节,母亲每天用她的智慧和巧手变着法儿地给我们做各种榆钱儿美食,以至于在缺吃少穿的特殊时期我们没有受到饥饿的困扰。现在,除了对母亲的思念之外,对榆钱儿也仍心存感激。
房前那棵老榆树不仅在春天里给我们提供各种“美食”,还给我的童年带来无穷的欢乐。
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常常在榆树下玩,榆树的树荫下,是我童年快乐的天堂。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一起爬树,在树下荡秋千,打土仗,下军棋,嬉笑打闹,留下我们童真欢快的笑声。玩累了,我们会在榆树下铺一张凉席,横七竖八地仰躺在上面,看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一点点落下来,那细碎的阳光随着树枝的摇晃变得越发斑驳起来,洒在脸上暖暖的,特别惬意。偶尔有榆钱儿随着清风落在嘴边,我会毫不客气地吃进嘴里,似乎吃进了整个春天。月朗星稀的夜晚,三三两两的邻居,饭后喜欢来到我家那棵老榆树下面,一边纳鞋底儿一边唠家常,我便拿过一个草席挨着母亲席地而躺。一边半懂非懂地听大人们拉家常,一边想着妈妈讲的牛郎织女的故事,在缀满钻石般的夜空中,寻找牛郎星和织女星还有浅浅的天河,不知不觉便进入温柔的梦乡。当时感受到的那种温暖和甜蜜,一直深藏心灵深处,不舍忘怀,时不时的想起,都会让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时光荏苒,一晃三十多年匆匆而过,我从部队到地方从事过许多不同的岗位,也有很多难忘的经历。但每当春日来临,仍会想起老家房前那棵老榆树,尤其是一串串一簇簇青翠欲滴的榆钱儿,仍会触动我心灵深处对家乡的那份眷恋,也为我增添了无限的温暖和欢乐。
(吉林市审计局 卜伟 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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