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外婆家是一个遥远的名词,回外婆家是一件一年一次的大事。外婆家只在几十公里外,但由于交通不便,需要先从城区坐车到镇上,再从镇上转车到乡里,外婆家在村上,从乡里到村上这几公里路,不通车,只能靠走,那时年纪尚小的我,就得让大人抱着或者扛着。
那时的我,对距离的衡量,主要来自于坐公交车的经验。每当天色越来越暗,被背着的我,会感到有些害怕。
“还有几站?”
“一站。”我妈肯定地告诉我。
很难说不是为了稳定“军心”,安抚年幼的我。因为这条路上根本没有站,所以,妈妈说的这一站是“一站到底”的站。
回外婆家的路上,往往是欢笑伴着泪水。差一点丢了孩子,差一点丢了东西,差一点没赶上车,差一点没挤下车……有点惊险,还有点心酸。一个大家庭,往往一年才能聚齐一次,外婆的儿女们,纷纷从各地赶回,表兄弟、表姊妹们齐聚一堂,所有人见上一次,比比谁又长个儿了,谁又更懂事了。大姨、二姨、大舅、二舅拿出年货,盘点、码放好。年货包括新棉被、新褥子、新衣服、过年的点心、烟酒、生活用品,仿佛把外婆家缺少的东西都一次性搬回来了。
那些年,每一次会面都是对记性的考验,因为回来探亲的,还有很多外婆的兄弟姊妹和她们的儿女,有些女儿远嫁他乡。母亲为了教我们懂事、学会认亲,要把在座的亲戚从老到少挨个儿称呼上一遍,而每一次会面,我们都要经历从生疏到亲密再到依依不舍的过程。
这个月的某一天,我家女儿突然对我说,“妈妈,嘉妹想回外婆家。”我家现在定居万州,父母继续在永川生活,百度地图显示,两地间隔三百多公里路程,但如果选择高铁,只需要花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意味着我和女儿吃完早饭,八点半从万州北出发,十点半就能到永川东站,从东站打车回到爸妈家,午饭还没开始做呢!
我盘算着,马上元旦了,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不如元旦就回趟爸妈家,便轻轻地点头说,“好。”小朋友露出欢欣的表情,拍起小手唱道,“妈妈的爸爸叫外公,妈妈的妈妈叫外婆……”
接下来,我只需要做三件事。首先,打开手机,找到经常订票的APP,然后,选择合适的车次和座位,最后,付款完成订单。
如今,快递、物流高度发达,城市与城市间的差距趋近于无,网购成为很多人获取生活用品的渠道,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走访亲友还带上特产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上车前,我们只需在平板电脑上下载好小朋友喜欢的动画片,双肩包中塞进一两本薄薄的书。而下车后的准备,我只要在微信群里吆喝一声,@一下我的表姊妹,“带嘉妹回家,谁来接我们?”
三十秒后,就会得到回应。
“几点到?”
“晚上一起吃饭吗?”
“今晚有事,明天来我家玩吧!”
“高铁站见!”
高铁上,沿途风景飞驰而过,每到一个站,我都会教女儿报一遍站名:“梁平”“垫江”“长寿”“重庆北”“永川东站”。
“你知道吗,从前妈妈以为,最长的一站路,就是回外婆家的路。”我自言自语地对女儿说道。
“嘉妹外婆家,很近呢!”女儿奶声奶气地回答。
要怎么跟她解释呢,几十公里和三百多公里,很远、很近的外婆家,两代人的回家路,我亲历的时代之变。(万州区审计局李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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