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是收获的季节。按照习惯,每年的这个时间,我们姐弟都会回到乡下,帮助父母收获他们的责任田。
然而,今年却有些异样:即使白露过后,母亲也没有像往年那样反复嘱咐我们要在某个时间点前回去,不要误了庄稼的收种。当我们“自觉地”赶回家准备“秋收”时,看到的却是母亲正坐在客厅里全神贯注地欣赏着电唱机里的豫剧《穆桂英挂帅》,声音大的近乎噪声。但由于听力严重下降,好像也没怎么影响坐在沙发上打盹的父亲。看到我们,两位老人都高兴的合不拢嘴,母亲还着急忙慌地去厨房拿水果、提热水,秋收秋种只字不提。母亲稳如泰山般的表现委实出乎我的意料。接过她手里的苹果,我认真地说“哎,老太太,棒子还掰不掰啦?”“掰过了,棒子秸也打了,这几天太暖和,麦子晚几天再种。”母亲轻描淡写地说。“啊?你自己咋去的?”我很是吃惊。因为今年父母搬到了离田地十多里的集中居住点,年逾八十的母亲只会骑人力三轮,去田里单程也得一个多小时,即使用机械收割,上千斤的棒子穗她怎么弄回来的?“村里来统计了,只要自己愿意可以集中收种。人家只收籽,棒子秸打碎返田,包收包种。”看着我的疑惑,母亲絮絮地补充着:“你们几个都忙的不行,这样咱不用专门的去人,多花不几个钱。噢,卖棒子的钱已经送过来了。”我终于缓过神来,忽然间涌出一种莫名的失落——这秋收秋种,全家没有一个人参与,就结束了?!但,真的结束了。
“夏忙半个月,秋忙四十天”,秋收秋种曾经是除三夏之外又一个忙碌的季节。十年前的秋收秋种,是一家人的秋收秋种,是庄稼人既盼望又害怕的时间。盼望是因为夏收可以管全年的口粮,秋收才能为孩子们攒学费、为家里攒积蓄;害怕,自然是其中的辛苦与劳累——没有亲自做过的人是不可能想象得到的。那时候,没有如今这样品种繁多、规格不同的农用机械,也没有平整顺畅的田间道。每到农历的八月、九月,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齐上阵,甚至还没学会走路的孩子,也会放到地头自己玩耍。当时的乡下秋野,到处热火朝天、繁忙无比。割豆、割谷、掰棒子,收芝麻、刨花生、出红薯、拾棉花,种麦、栽蒜,能干啥活干啥活,能干多少干多少,真真切切的“田家少闲月,‘秋收’人倍忙”。印象最深的当数掰棒子,要穿长袖、长裤、脖子里再系条毛巾,防止棒子枯干的秸秆、叶子割伤皮肤。一般是大人负责三到四垄,小孩至少一垄,掰下的棒子隔一段放一堆,之后用编织袋或篮子扛到地头的地排车里。装车时首先装几袋堵住车厢两头,中间装满后,再装编制袋一层层地往上摞,差不多要装到两米高,用麻绳捆绑牢,拉回家。
待到夜色笼罩大地,晚饭之后,小孩子们会像家里的小狗一样,自觉地爬到床上沉沉地睡去。有时借助月光,亦或谁家大门口一盏发黄的灯泡,一家、几家的大人们还要剥棒子皮,外部的皮扒掉,剩几片柔软的两个或者几个系到一块,挂到院子里、街道旁的树杈或者搭好的架子上,亦或放在绑扎的钢丝网“囤”里。棒子外皮晒干垛到墙角,那是冬天锅灶的引火柴。
五年前的秋收秋种,田野里不再热闹,参与的人变成了一群兼照顾孩子、老人的妇女或者仍然具有劳作能力的老者,“干活”的主角变成了机械。因为收割机、播种机的数量较少,大多数人的秋收秋种主要是“等”机械。因为机械要连片收种,各家只要把运输的车辆开到地头,准备好装运家什和播种用的肥料、种子即可。少量的体力活,邻里之间一帮衬,轻松完成。同样是掰棒子,人们的着装更是与原来大相径庭:棒球帽、短袖、短裤、休闲鞋,有些年轻的女子甚至穿裙子和高跟鞋。原来我们姐弟四人要干几天的活,一台收割机“突突突”几个来回,几个大包单和电动三轮就装满了金黄的棒子穗,秸秆也打成了碎片。原来要持续数天的秋收秋种,三、五天即田光地净,秋忙的辛苦与劳累日渐淡化。
“秋分牲口忙,耕运耙耢耩”的轰轰烈烈、热火朝天的秋收秋种景象已经离我们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机械化、规模化种植和收获。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或许会习惯庄稼地里的农民只是一种职业而不是一种身份。
原文链接:http://audit.shandong.gov.cn/art/2022/10/24/art_89390_1033276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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